胡逸山：马国团结政府州选挑战重重

马来半岛的六个州即将在8月举行州选。马来西亚采取英国式的议会民主政体，每一届联邦或州政府都享有最多五年的任期（从选后议会开会第一天算起），但期间随时得以解散重选。在马来半岛上的11个州，传统上都会选择把州选与联邦大选放在同一天举行，便利选务和选民；至于东马的两个州（也称邦）则因历史与地理关系，通常会另择日期举行州选。但近年来，首先是马六甲和柔佛的州政府都只任期才三年多，就因为各自的政局变幻，赶在去年全国大选前就举行州选。上述六州则反其道而行，拒绝与国会同步解散州议会，而是选择在五年任期即将届满时，才举行州选。

因为这些州选是在联邦团结政府执政八个多月后举行，而且这些州占了马来西亚州属总数的几乎一半，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被视为团结政府的一场严峻的政治初考。考过关了，则团结政府应该得以更顺畅做完五年任期；万一考不过关，则会随时倒台。至于过关的标准，一般被认为是从执政的州属数目去判断。在选前，有三州（槟城、雪兰莪、森美兰）是由团结政府（主要是希盟）执政，另三州（吉打、登嘉楼、吉兰丹）则由在联邦层次的反对党国盟执政，形成三对三的均势。州选过后，如果执政比例继续维持三对三，则团结政府算勉强过关。如果能攻下国盟的其中一州（一说是吉打，因为其他两州都是国盟主要政党伊斯兰党的堡垒），形成四对二的优势，则团结政府短期内算是稳固了。

但如反过来国盟攻下希盟的一州（雪或森），团结政府就会被视为考不过关，联邦政权也就岌岌可危。如国盟攻下两州（雪与森），甚至大获全胜地把槟城也拿下，则团结政府即便整体上赢得再多州议席，也会被视为一败涂地，几乎肯定会在短期内丧失联邦执政权。因为许多当下支持团结政府的国会议员为求自保，会改而支持国盟，数目一多，就会造成团结政府下台。这些议员为了规避反跳槽法，不至丧失议席，可能都不会主动改变党籍，而会利用反跳槽法里的漏洞，保有各自的议席。

在州选逼近之际，团结政府面临至少三个相关方面的严峻挑战。其一，团结政府由传统上意识形态南辕北辙的希盟（主要是人民公正党和民主行动党）和国阵（主要是巫统）所组成。半年多运作下来，希盟方面与巫统磨合得出奇地好，鲜有相互争权攻击，连州选议席分配的谈判过程也极为顺利。这主要可能得归功于首相兼希盟主席安华与副首相兼巫统主席阿末扎希之间的良好交情。

阿末扎希过去是安华最敢冲的马前卒，为了安华早日上位任相，竟公开批判当时权倾一时的首相马哈迪，当然也引发马、安之间的政治冲突。在过去三年马国政局动荡期间，两人也互通款曲，成功拉倒由国盟主导的前联邦政府。要说希盟与巫统之间当下的唯一纠结，可能就是巫统方面一直推动早日释放因贪污罪入狱的前首相纳吉，希盟则无动于衷，不过也没有过度影响双方的合作关系。

然而，国阵另一成员党马华，虽然也算团结政府一员，却完全没有分派到任何正副部长职位，可能也没有获得很多政治资源，所以虽然议席数目（两个）与宿敌民行党（40个）完全不成比例，对民行党入阁等相对有利的政治待遇，还是耿耿于怀。其大小领袖不顾两党已然站在同一政治阵线的现实，常借故搞一些小动作来攻击民行党，让人产生彼此仍为政敌的错觉。

马华在这次州选里选择不上阵，主要应该是感受到即便被分配到选区上阵，胜算也不会很高，万一再输个精光，不但自取其辱，也会进一步影响到在团结政府里的政治地位。但这次州选，许多选区的选情激烈，可能输赢都在几百票甚或几十票之间。一州的执政权，可能也就栽在那一两个议席的微差之间。如果马华没有积极动员哪怕是少得可怜的支持者出来投票，甚至趁机扯友党希盟（尤其是民行党）的后腿，团结政府不无可能以极少数票饮恨沙场。

其二，团结政府里具有超强政治魅力、尤其是马来族的领袖好像颇为欠缺，连以前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的经济部长拉菲兹，近月也沉静不少。巫统之前的万人迷凯利又被开除出党。这造成安华必须整个半岛南北马不停蹄地助选，仍然难以覆盖所有选区。团结政府短期内难以培养出大将之材。反之，国盟一方则冒出如吉打州务大臣般的新兴领袖，成为团结政府的又一挑战。

其三，占选民绝大多数的马来族，从上届大选成绩看来，趋向更保守，以及希望把社会更为宗教化，所形成的绿潮，预料在本届州选会卷土重来。但在团结政府一方，主导的希盟仍然坚持多元社会，与这些选民的独尊一教一族的理念大不相同，因此很难获得后者支持。未来几星期，团结政府所面对的这几项挑战若未能迎刃而解，选情也就相应堪虞了。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