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雨：你的战争，我的爱恨，去他的法律？

来自：微信公众号“南洋法雨”

作者：王江雨

俄罗斯普京总统数日前在承认了顿涅茨克和卢甘茨克两个共和国独立后，命令俄军以保护这两个地区的名义进入乌克兰，实际上是对乌克兰发动了全面入侵，现在俄军正在进攻乌克兰首都基辅，与顽强抵抗的乌军陷入胶着对战。

这场战争与中国并没有直接关系。中国虽然是迅速成长的大国，但它的地缘政治和安全利益，还没有延伸到中东欧。战争的双方是俄国与乌克兰，列强之中，是非纠葛主要涉及的是俄、美、欧。

但战事一开，却引发了中国网民的高度对立，好像战场就是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对立的明线无非是反对还是支持这场战争，并上升到是不是反对一切战争，并由此上纲到是不是同情战争中每一个受害的个人，是不是支持正义反对邪恶；其暗线十分可能是反美还是亲美，反俄还是亲俄。至于为什么反或亲，这就十分复杂了，正反两方面都会把自己的立场与正义、利益或两者兼而有之挂钩。

但每一个立场都可能在逻辑上失之周延，道德上失之虚伪。支持这次战争的人实在是乏善可陈，毕竟，这是对一个主权国家的赤裸裸的侵略，乌克兰政府再愚蠢无能，也不代表乌克兰活该被侵略，乌克兰人民活该破国失家丧命，这实在没什么可支持的。很多人支持战争的原因，是出自于对美国的憎恶而已，但俄罗斯发动战争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反对这次俄罗斯发动的战争的人，却往往是那些为伊拉克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叫好或有同情性理解的人。但我们不能忘记，美国及其盟国在这些战争中也是杀人如麻，屠杀平民无数的。伊拉克战争导致的平民生命和财产损失，远高于萨达姆统治期间的残民以逞。就在美国去年撤离阿富汗时候，还对平民车辆开车，杀死十几口，此后美军对此轻描淡写，谁也没追究。这种现象，在美国主导的战争中也是司空见惯，绝非偶然。

你要说美国发动的战争的部分使命是救民于水火，推翻暴政，保护人权，但普京的俄军何尝没有说自己是去保护乌东独立地区人民的人权呢？

我们反对一切战争，就要反对一切战争，除非是为了制止侵略、维护国家主权或者自卫反击。这一点，其实联合国宪章纸面上已经规定得很明确了。当然，违法的战争是否合乎情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里的情理，不是一般的人情世故，而是指国际关系中的一些行为准则或默契，比如对安全困境的照应，或者人道主义的救急。国际法在这方面也是不断演变发展的，但是发展的速度有点慢。国际法学者需要承认，事实证明，当代国际法在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上约束不了大国（尤其是美国与俄国），这是一个冷酷的现实，更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当然，这不代表我们不能对战争及其各种影响进行客观冷静的分析，这和对战争的态度是两回事。

作者是香港城市大学法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