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红：腐败丑闻是否拖慢了中国军事现代化进程

美国国防部当地时间星期三（12月18日）发布最新一份中国军力报告，中国解放军的腐败问题当下吸引了国际媒体眼球。报告评估，2023年以来的反腐败调查和高级军方将领被罢黜，可能扰乱了解放军迈向2027年的军事现代化目标。

这份全称《中国军事与安全发展报告2024》的中国军力报告，一定程度上展示了五角大楼对中国国家战略、解放军各领域各军种现代化进程与能力的评估。报告长达182页，共五章，还有特别专题（special topics）和附录，内容也阐述了中国军队的架构、对外影响力投射、国防预算等。

解放军腐败的问题是三个特别专题之一，所占篇幅其实仅一页多一点，其中多数都是外界已知的腐败丑闻。它之所以被关注，主要还是因为腐败课题本身的吸睛能力与政治敏感性。

报告叙述，去年7月到12月间，有至少15名高阶军方将领与军工企业高层被罢黜；被一锅端的火箭军领导高层，可能是在中国导弹工业快速扩张期，卷入了弹道导弹地下发射井建设工程中的腐败。

美国国防部副助理部长蔡斯（Michael Chase）在一场研讨会上更进一步分析，腐败必定会动摇国家领导人对军队政治忠诚的信心，以及解放军在2027年完成目标、按使命交出成绩单的总体能力。

解放军的腐败问题以及其他能力上的缺陷，支持美国官员得出结论：北京如今并没准备好、也没有信心在可接受的代价下，以军事行动速战速决处理台湾问题。尽管大陆近年不断加大对台军事与外交压力，美国国防部评估，大陆武力攻台既非迫在眉睫，也非不可避免。

可以说中国军队的严重腐败，增强了美国对自身军事威慑力的信心。从积极角度说，台海爆发冲突的风险减低是好事，但是所谓大陆攻台迫在眉睫本来就是伪命题，未必和军方腐败有关。

中国军队腐败的严峻程度确实触目惊心。在连续两任国防部长魏凤和与李尚福落马后，中央军委委员、军委政治工作部上将主任苗华，上个月也因涉嫌严重违纪被停职检查。魏凤和与李尚福分别被指“严重污染部队政治生态”和“严重污染军队装备领域政治生态和行业领域风气”；“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为恶劣，危害特别巨大”。

中国官方今年6月就公开批评，解放军政治建军需要解决“深层次矛盾和问题”。中央军委副主席何卫东3月也在全国人大军方代表团会议上要求打击“军队内部的虚假作战能力”，被认为是印证了外传解放军腐败造成导弹发射井出问题，并非空穴来风。

但腐败丑闻是否冲击中国军队战斗力？其实，中国军队腐败绝非新鲜事，过去10年里就有两位中央军委副主席徐才厚和郭伯雄双双涉腐。而反腐调查的目的就是遏制腐败，虽然不可能一夕解决“深层次矛盾”，至少能对涉腐的军事工程进行整改。五角大楼的中国军力报告就提到，反腐败调查应该促使了导弹发射井被修复，提升中国导弹发射井基地部队的军事备战能力。

应该说，严峻的腐败难免让中国军事现代化的步伐有所减速，但总体干扰有限。中国雄心勃勃的建军意志，以及对军力建设投入的庞大资源，正确保中国稳步接近军事现代化的目标。根据中国军力报告，2024年中国的实际国防支出，比官方公布的数字高了40%至90%，大约3300亿至4550亿美元（4483亿至6114亿新元）。对比之下，2023年中国的实际国防支出只比官方数字高出30%至40%。

即使在严重腐败的浓重阴影下，中国一年里增加了约100枚核弹头，看似已在北部沙漠地区建成三个有320个发射井的导弹发射场，其中一些发射井已部署了导弹。解放军还在建设多50个发射井，以部署东风-5型洲际导弹。不断扩张的核力量，使解放军能够在潜在的核冲突中，打击更多的美国城市、军事设施和领导人所在的地点。中国航空器和无人机系统的现代化与国产化能力，正“快速接近”美国的标准。

当然，报告也揭露解放军的许多脆弱点，包括在军事指挥能力、后勤和城镇战上的明显不足，其中最突出的软肋是能源安全，若西太平洋爆发冲突，中国的海上能源进口将面对直接威胁。

将整份报告的各章节综合来看，解放军这一年取得不少进展，现代化的步伐继续稳步推进，但与美军的距离也依然突出。这未必与腐败有很大关系，只是当双方实力确实拉近时，差距反而能被更冷静地看得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