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森：俄乌战争的伐谋与伐交

俄乌战争迈入第三个年头的夏季，两国在实体战场上呈现出俄攻乌守的形态，俄军凭着军事及人力资源的体量优势，沿着乌东边境的几个城镇勉力维持进攻态势。但由于武器装备与北约存在明显的代差，对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的进攻已经烂尾，其余地点的战事同样乏善可陈，而俄军累计伤亡数字已经突破50万大关。

战场另一边，更换了总司令的乌克兰军队，已经转变通过主动进攻收复失地的战略，改以固守大纵深防线，并以有效杀伤俄军将士及摧毁高价值俄军装备为战役目标。但毕竟“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在这样一个僵持的实体战场上，面对拥有核威慑力量的传统军事大国俄罗斯，乌军同样付出沉重的人员伤亡代价。

战事残酷，现阶段两国从政治精英到普罗大众都已经不堪战争重负，俄罗斯总统普京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必须认真思考终局之道。《孙子兵法·谋攻篇》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当伐兵与攻城都无法达成最终胜利时，俄乌双方开始更多着力于虚拟战场与外交战场的交锋，力求团结更多的国际盟友，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首届乌克兰和平峰会6月16日在瑞士结束，会后发表的联合公报，得到包括新加坡在内的80个国家及四个区域国际组织的签署背书。缺少了战事另一方俄罗斯的参与，和平也就无从谈起。但泽连斯基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通过此次峰会呼吁和平止战，其意图是通过努力团结与壮大国际盟友，为当前这场持久战、消耗战设定危机底线，以实现战争环境下的核安全、粮食安全、航行安全。只要达成对内可持续发展战时经济，以及对外可管控军事冲突风险的双重战略目标，乌克兰无疑将是长期向好的一方。

俄罗斯方面，普京同样外交动作频频，他在相关和平峰会前夕就通过国际媒体喊话，开出本方的和平条件：乌克兰必须放弃加入北约，放弃已经被俄罗斯占领的四州领土。克里姆林宫此时开出的止战条件虽然应者寥寥，但相对于开战之初俄军直捣基辅“气吞万里如虎”般的灭乌宏愿，还是显得低调与务实不少。

紧接着，普京开启自己“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外交行程，往西方欧洲大陆的外交通道已经紧闭，无奈之下唯有寄希望于东方亚洲的外交突破，先后出访朝鲜与越南，对朝鲜的访问更是时隔24年之后。俄朝双方签署《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其中包含互助军事防御条款。近日已有消息传出，朝鲜即将向俄占区派遣一支工程兵部队。

从克里姆林宫的角度，通过上述的伐交举措，一方面可以从朝鲜获得急需的军事奥援，另一方面也可以顺势搅动东北亚安全态势，分散俄乌战场的压力。但从上兵伐谋的战略角度来看，克宫却在亚太区域这一大棋盘落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隐患。日前韩国政府已经发出警告，如果俄朝军事合作超过安全红线，韩国向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将不设上限。

俄乌战争另一个无法忽视的关键变量无疑是中国。俄罗斯能够维持俄乌战争的均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仍然保持中立立场，并始终与俄罗斯维持贸易关系。从中国自身的安全与发展角度考虑，毕竟中俄是有着4300公里边境线的邻居，与俄罗斯保持和平友好的睦邻关系符合中国核心利益。但也必须看到，朝鲜与越南也是中国的亲密近邻，安全态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让我们来审视中国近期的伐交举措：第一，中国—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铁路项目正式启动，中亚区域一贯是俄罗斯的影响范围，绕过俄罗斯，中吉乌互联互通并连接到欧洲大陆，是中国实现一带一路战略的关键落子；第二，在普京完成访问朝越两国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先后在北京会见了波兰总统杜达与越南总理范明政，可理解为中国对于普京亚洲行的重要战略对冲；第三，中国向美国重启熊猫外交，将一对大熊猫“云川”和“鑫宝”送往美国，开展为期10年的交流合作。中国外长王毅对此表示，中美关系应该也完全能有美好的未来。

《孙子兵法》出自于中国，而中国的历史长河涌现过无数杰出的军事战略家。也正因此，中国外交部在针对俄乌战争的立场表态上，能够自信地宣示：中国始终站在历史正确的一方。俄乌战争这局棋，在世界大多数国家已经选定站位的态势下，中国作为世界大国，选择从容布局，谋定而后落子。当中国落下手中棋子的时刻，应该就是俄乌战争终局之时。

作者是亚太区域企业集团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