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山：马国土团党权斗不逊巫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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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笔者观察与服务于马来西亚政坛多年的经验，一般上各政党的内部斗争，相比于各政党或政党联盟之间的对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更有甚者，朝野之间一般上都是明刀明枪地互争高低，虽然有时在荧幕前或讲台上唇枪舌剑的背后或台底下，也可能还有某种相互利用的政治交易。即便是在朝的要政治迫害在野的，如掌握检控权的当政者罗织一些莫须有罪名来抹黑在野领袖，令后者身败名裂，让在野阵营群龙无首而成一盘散沙等，也会被越来越精明的选民看穿，有时反而会引来反效果，让选民更紧密地团结在在野阵营周边。

然而，党内领袖的权斗就微妙多了。大家在党内外各种正式或非正式场合见面时，一般都还同志前同志后地互称，相互戴高帽地夸赞就更不用说了，各种甜言蜜语让外人听到都会恶心。有外人或他党胆敢批判本党领袖时，多位党同志也会踊跃地站出来辩解、捍卫，摆出一副齐心协力的爱党形象。惟究其实，大多党内领袖的真正关系可谓口蜜腹剑，为了争夺或占据越来越高的党职，相互背后插刀、借刀杀人而又不见血，斗个你死我活等，可谓残酷炎凉。

马国当下的联合政府是由之前执政多年的巫统主导，所以各界观察马国政治时也都理所当然地聚焦于巫统的内部权斗。尤其是现任首相依斯迈沙比里，虽然名义上是巫统副主席（约相等于三把手），但明显地与党主席阿末扎希以及垂帘听政的前首相纳吉所主导的主流派不太咬絃。如主流派希望依斯迈沙比里赶快宣布大选，甚至不惜制造两场巫统皆大获全胜的州选（马六甲与柔佛）来施压他，但依斯迈沙比里却把这股内部压力看成是主流派要在大选后换相的举措。虽然巫统已公开宣布仍以他为下届首相人选，他到目前还是摆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态势，说什么要先改善社会经济氛围云云，明显与主流派对着干。

然而，马国当下的政治光谱五花八门，巫统虽然通过依斯迈沙比里的任相而当政，却也不是掌握过半数国会议席、得以单独执政的绝对大党。巫统至少必须依靠在上述州选里与它打正旗号直接对垒的土团党的国会议席，才能把联邦执政联盟撑起来。所以巫统与土团党这种亦敌亦友的政治竞合关系，也受到一定的瞩目。

至于土团党内部的斗争，除了之前创党主席马哈迪与创党总裁慕尤丁因为喜来登政变，慕尤丁取马哈迪相位而代之，导致前者退党、后者任党主席，自此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至少与巫统高调到呼之欲出的党争相比，显得平和很多。然而，日前土团党籍的一位部长茱莱达却宣布退党，改而申请加入一个只有两名国会议员的全民党，顿时让土团党内的微妙权斗逐渐浮上台面。其实，土团党里至少酝酿有三个主要派系。最“原始”的一个派系即为慕尤丁领导，主要为当年追随他脱离巫统与马哈迪共组土团党的资深党要。另一个派系主要由内政部长韩沙领导，成员主要是像他一样在2018年希盟成功执政后，识时务者为俊杰地从巫统跳槽到土团党的。至于最后一个派系，是在喜来登政变中，时任公正党署理主席阿兹敏从公正党拉拢过档的国会议员，后来多加入土团党，茱莱达即为其中一员。

慕尤丁虽在去年8月从相位下台，但在党内的地位还相对稳固。而即便没了慕尤丁，韩沙派系接着主导土团党的概率看来还是更高。这一来，阿兹敏派系当然很不是滋味；毕竟，前年阿兹敏从公正党里拉队走人，主要也是野心勃勃的他与蓄意压制他的公正党主席安华彻底闹翻，后来进了土团党，当然想有朝一日当上党魁。所以之前就有说法，全民党其实是阿兹敏精心布置的一个专属于他的政治载具。尤其全民党现有两位国会议员，之前皆是阿兹敏在公正党内的支持者，更令这说法甚嚣尘上。如今茱莱达过档全民党，更被视为帮阿兹敏派系的议员最终集体或陆续过档打前锋、投石问路。况且，阿兹敏派系的一些议员不是土著，在以捍卫土著权益为斗争理念的土团党里，可想而知是不自在的，反而声称拥护多元族群理念的全民党（其党主席为华裔）会更适合彼等。

此外，阿兹敏派系的议员，当年是在公正党标志下赢得选举的，可想而知他们的许多选民，主要是支持公正党或希盟才把票投给他们。在发动喜来登政变后，不少选民视他们为政治叛徒。尤其是他们在大多选区的选民结构里，拥有显著比重的非土著选民，这些选民会在来届大选把票投给土著利益至上的土团党的概率，可说微乎其微。所以，若阿兹敏派系议员过档声称多元族群的全民党，在下一届大选里的胜算，至少会比留在土团党里来得高。政治考量有时就是如此现实。无论如何，只要这些游走朝野多党的议员仍然支持现政府，则即便是再次过档，部长等权位也还是可能得以暂保。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