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天打落18虎 近三年总和释放何种信号

文/佟西中

今年打虎呈现出新特点。4月11日进入2022年第一百天，根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官网通报信息统计，百天内共有18位中管干部落马，平均每6天打一虎。

对比该网站同期数据，2018年至2021年，百天内分别有5位、6位、0位、9位中管干部被查。其中，2020年疫情肆虐，前一百天内并无中管干部落马。也就是说，2022年百天内中管干部落马人数接近2018、2019、2021三年同期总和。

今年打虎频率为何如此加快，释放了何种信号？受访的相关专家认为，多种因素叠加导致打虎如此密集。这既有换届年问题官员暴露的因素，也有反腐败斗争走向纵深的因素。密集打虎表明了中央惩治腐败的决心，“严”仍然会是今后的主基调。

涉及中西部及东北10省份

打虎节奏加快，从开年就可以看出端倪。仅1月份，就出现两次同天打两虎的通报。整个1月份有7名中管干部落马。

反腐专家、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教授彭新林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正所谓“开局看全年”，今年一年可能都会保持如此密集的打虎节奏。

不过，中央党校教授戴焰军认为，中央反腐是一以贯之的，也不能单看这一年。许多问题有长期性、潜伏性，随着反腐深化，反腐的成果也不断涌现。这也有之前努力的结果。

他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反腐不能割裂地看，今年落马的高官未必是今年才被盯上，很可能早就被暗中调查，掌握确凿证据后官宣，从而清除腐败存量。

落马的18位中管干部，涉及辽宁、青海、云南、福建、湖北、河北、黑龙江、四川、广西、西藏10省（自治区）。其中，辽宁最为引人关注，一个多月时间，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王大伟、副省长郝春荣、省政协原副主席孙远良3名副省级官员被查。

彭新林说，这些地区虽不属于经济发达板块，但往往资源比较富集。如果没有构建起亲、清新型政商关系，或者缺乏法治化的营商环境，更容易滋生腐败。

“此外，营商环境背后的腐败问题特别值得关注，相比于东部沿海发达地区，这些地区的营商环境有待进一步优化。”彭新林说。

中国犯罪学学会副会长、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廉政法治中心主任魏昌东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打虎节奏加快再次表明了党和国家反腐的信心和决心，加大对陈案的查处力度，不让腐败的既得利益者享受其因腐败行为而攫取的利益，是首要目标。

背后或牵扯众多厅局级官员

落马的18位中管干部，涉及地方省份、政法系统，以及金融、铁路、邮政、供销与粮食等重点、关键领域。

从地方省份看，在任与退休官员均有涉及。退休官员，譬如辽宁省政协原副主席孙远良，云南省政协原副主席黄毅，福建省厦门市人大常委会原主任陈家东，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谢计来。在任官员，譬如辽宁省副省长郝春荣、黑龙江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宋希斌、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王铭晖，广西自治区政府副主席刘宏武，西藏自治区政府副主席张永泽。

同样是在任，情况也各有不同。比如，青海省委常委，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党组书记李杰翔任上落马，但他长期在内蒙古工作。湖北省副省长曹广晶曾长期在长江三峡集团工作。

此外，在重点与关键领域，盛光祖、李国华、徐宝义分别在铁路、邮政、供销与粮食系统长期任职，王滨深耕金融领域数十年。盛光祖曾任中国铁路总公司总经理，徐宝义曾任中储粮管理集团副总经理，李国华曾任中国联通原总经理，王滨是中国人寿保险（集团）党委书记。

政法领域也有两位重量级人物被查，分别是刘彦平和沈德咏。刘彦平曾任公安部副部长，国安部纪委书记，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国安部纪检监察组组长。沈德咏长期在最高法任职，曾任常务副院长。

今年1月中旬，官方公布十九届中纪委第六次全体会议公报。上述落马人员与中纪委反腐的重点领域多有重合。公报回顾2021年纪检监察工作时提到，“坚决查处重大腐败案件，严肃查处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交织的腐败案件，加大国企、金融、政法、粮食购销、开发区建设等领域反腐败力度”。

值得注意的是，去年8月浙江省委常委、杭州市委书记周江勇落马。他就是政治问题与经济问题交织，“与资本勾连，支持资本无序扩张”，“搞家族腐败”。

北京大学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举例称，比如刘彦平和沈德咏，这其实与政法整顿的大背景有关。

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省部级官员落马，这其实是在“水面”，大家能够看得到的。实际上厅局级官员落马人员更多，在实践中一个省部级官员往往会牵扯众多厅局级官员。

今后的反腐败态势如何

百天内18位中管干部落马，接下来反腐之路怎么走？

彭新林认为，开局看全年，今年以及此后，严的主基调仍将长期坚持下去。另外，十九届六中全会科学总结了党百年奋斗的历史经验，“坚持自我革命”就是其中之一，而全面从严治党、深入推进反腐败斗争正是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伟大实践。

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也认为，反腐败态势将会保持严的主基调，反腐力度会越来越强。

十九届中纪委六次全会公报提到，坚决消除存量、遏制增量，把正风肃纪反腐与深化改革、完善制度、促进治理相贯通。

公报还提到，推动政治监督具体化常态化，紧盯“关键少数”，加强对“一把手”和领导班子落实全面从严治党责任、执行民主集中制、依规依法履职用权等情况的监督。

彭新林认为，在今年的十九届中央纪委第六次全会上，中央领导又明确提到“必须坚持以雷霆之势反腐惩恶，打好自我革命攻坚战、持久战”。众多高官落马正体现了反腐败的“雷霆之势”。

今年即将召开党的二十大，公报提到，严肃换届纪律风气，严把政治关和廉洁关。

对于今年反腐重点，公报提到对在党内搞政治团伙、小圈子、利益集团的人毫不手软，着力查处资本无序扩张、平台垄断等背后腐败行为，斩断权力与资本勾连纽带。同时，坚决查处基础设施建设、公共资源交易等方面腐败问题，持续推进金融领域腐败治理，深化国企反腐败工作，深化粮食购销等领域腐败专项整治。

彭新林表示，上述被查的官员多是重点领域与关键环节，比如粮食、保险、通信等。这些领域的“毒瘤”会进一步清理。

魏昌东提出，在加大腐败陈案旧案清理力度的同时，要优化与强化预防性机制建设。要将公职人员岗位晋升，以及行使审查与监督权的机关作为规范重点，采取最有力措施避免带病提拔。

当下，反腐败在向纵深推进。戴焰军说，所谓纵深推进，实质要解决三方面问题——深层次问题、制度性问题和源头性问题。比如一些腐败分子腐败的时间可能长达一二十年，那么在这期间，他们为何能多次被提拔，这说明干部选拔制度还不够完善。另外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这些长期存在的问题，要从制度、思想各个方面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