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中国进博会遇上美国大选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还没重返白宫，中国金融市场已是山雨欲来。

特朗普宣布胜选的星期三（11月6日），境内外人民币汇率应声跌至8月来新低，并双双创下约五年来最大单日跌幅。早盘高开的A股，也随着特朗普领先优势扩大而由升转跌。

就在前一天，股市还在中国总理李强对中国经济的信心喊话中全线上扬。

李强星期二（5日）在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上说，官方9月下旬推出一揽子增量政策后，近期中国主要经济指标全面回升，对实现今年经济发展目标“充满信心”。

李强指出，当今世界出现种种不讲信誉的行为，造成毁坏规则的破窗效应，“只有各方都坚守开放承诺，拿出务实的行动，才能携手营造良好的开放合作环境”。

不难看出，李强提到的“不讲信誉”和“毁坏规则”的行为，包括了近期美国、欧盟和加拿大对中国电动车加征关税的举措。但声称“关税是字典里最美丽的词”的特朗普，没准会把上述谴责视为赞美。

毋庸置疑，特朗普当选将对中国经济带来更大冲击，首当其冲的就是贸易。

特朗普在首个总统任期掀起中美贸易战，本次竞选期间又扬言要对所有中国商品加征60％以上惩罚性关税。

去年中国向美国出口的商品价值5000亿美元（6633亿新元），占出口总额15%。牛津经济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斯莱特预估，特朗普的关税措施可能会使美中双边贸易骤减70%；瑞银集团则预测，中国经济增幅将因此减半。

内需疲弱之际，强劲的出口成为中国经济的增长引擎。中国海关总署星期四（7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10月份以美元计价的出口同比增长12.7％，远超市场预期。

麦格理经济学家星期三在报告中预测，特朗普若落实关税措施，可能使中国明年出口下降约8%。中国政府可能需要3万亿元人民币（5557亿新元）刺激措施来抵销关税影响，另外还需要3万亿元人民币来扭转国内疲软需求。

中国对此并非毫无准备。中外媒体此前报道，星期五（8日）闭幕的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将批准未来几年增发逾10万亿元人民币债券。若特朗普胜选，财政刺激力度会更强。

正因如此，A股经历星期三的高开低走后，隔天就在消费板块带动下强势反弹，显示投资者期待官方会推出更多提振消费举措。

不过，央视新闻报道显示，本次会议审议的议案旨在缓解地方政府的隐性债务危机，而非刺激消费需求。如果届时没有宣布提振内需的政策，对市场信心又是一记重击。

受疲弱内需拖累，中国进口额今年来增长趋缓，10个月份中有四个还出现同比下跌。本周公布的10月数据中，进口额就超预期滑落2.3％。

持续低迷的进口导致中国“买全球”的承诺受到质疑，也影响外资对中国市场信心。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数据，今年前三季中国外商投资下降19.1%，显示外资信心依然不足。

李强在演讲中重申，中国将进一步扩大制度型开放，实施更多单边开放措施。他在进博会开幕前一天和参展企业代表座谈时也承诺，中国将继续放宽市场准入，同时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在要素获取、资质许可、参与政府采购等方面提供公平机会。

一年一度的进博会，是中国展现对外开放决心的重要窗口。根据官方统计，今年参展国家和企业数量均超过上届，参展世界500强和行业龙头企业数量也创新高。

不过，中国欧盟商会去年称进博会为“政治秀”的批评言犹在耳，一年后商会仍在呼吁中国以“切实的行动”支撑开放承诺。在中国与其他国家贸易摩擦加剧之际，参加进博会也不代表企业拥有护身符。

例如，美国大豆出口协会连续七年参展进博会，协会代表坦言，中国在美国大豆出口总量中占比超50％。但贸易战爆发以来，以大豆为代表的美国农产品成为中国反制的首要对象。美国农业部数据显示，2024财年美国对华大豆出口量同比减少23％，玉米出口量更是大减67％。

另一方面，美国财政部上周刚对美国企业投资中国半导体、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领域设下新一轮限令。明年1月2日生效的这轮新制裁，可能导致高通、AMD等进博会“老朋友”再难赴约。美国半导体巨头英特尔今年就未继续参展。

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同时面对国内经济复苏乏力和国际贸易摩擦加剧的挑战，特朗普重返白宫，又为本就不明朗的前景增添更多变数。这使得中国更迫切地需要提升内部发展动力，增强对外贸易联系。

信奉单边主义的特朗普，可能为中国拉拢其他国家留出更多空间，这让进博会这个对外开放的窗口意义更加重大。但过去几年的经验表明，从参展到进入市场还有很长一段路，在窗外“雾里看花”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切实创造需求、降低门槛，才能真正敞开门户，消除贸易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