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庆成：香港会不会出现“新香港人治港”？

澳门新一届行政长官选举将于10月13日举行，62岁的前终审法院院长岑浩辉8月底宣布参选后，外界普遍相信他会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当选。岑浩辉到底有何背景，为何能突围而出，连日来在港澳地区引发热议。

回顾澳门1999年回归以来，三任特首皆由当地的名门望族成员出任，当中首届特首何厚铧来自何家，第二届特首崔世安来自崔家，第三届特首贺一诚来自贺家，以致澳门政府一直被诟病与本地商界尤其是“四大家族”有太多的利益瓜葛。相较之下，拥有司法背景的岑浩辉，几乎没有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的涉嫌，而且与北京的关系更加密切。

澳门上世纪90年代回归中国前夕，本地法律人才严重不足，北京于是派遣了一群法律专业人士到澳门，学习澳门及葡萄牙法律，协助澳门过渡。在这些人当中，岑浩辉来得最早。

岑浩辉出生于广东中山，在1980年代就以外派干部身份到澳门研究本地法律，更接受了法官和检察官培训，并在澳门回归后担任终审法院院长至今。像岑浩辉这批来自中国大陆、同时又接受过葡国法律制度训练的澳门政治及法律人才，也深受北京信任，俗称“十三太保”。这次岑浩辉若成功当选，意味着将开启“澳人治澳”的新局面。

香港与澳门邻近，澳门政坛改变也在香港掀起一股涟漪。被视为北京对港政策智囊的中国全国港澳研究会顾问刘兆佳，就认为港澳同为特别行政区，若澳门首次出现“新澳门人治澳”，不排除香港未来也会出现“新香港人治港”。

事实上，香港作为中国最自由及法治最完善的城市，多年来不断吸引大陆民众前来定居。即使97回归后，仍有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大陆人来港。这些“新香港人”除了凭单程证从大陆来港与亲友团聚，也有很多人是以专才、投资移民和升学等身份赴港生活。

和回归前的大陆老移民相比，“新香港人”的学历整体有所上升，普遍有大专或以上学历。在香港无论是高校界、法律界，还是金融界，都不乏有“新香港人”的影子，甚至成为多个专业领域的佼佼者。

但这些“新香港人”这么多年来却集体缺席香港政坛。2020年香港交易所行政总裁李小加提早离任，也引起香港舆论高度关注，解读这位具有大陆背景的“新香港人”会否参选香港特首。

在当年香港的四任特首中，曾荫权、梁振英和林郑月娥皆是土生土长的港人，第一任特首董建华虽然在上海出世，不过12岁时已来香港，也算是本地人。李小加则不同，他出生于北京，1980年代负笈美国留学，之后转战华尔街，最后到香港担任港交所行政总裁，并不懂广东话。假如他成为香港特首，就会打破传统意义上“港人治港”的惯例，成为香港第一个“新香港人特首”，但北京后来选择了李家超出任特首。

时移世转，自从香港前几年落实“爱国者治港”原则后，明显多了很多具红色背景的“港漂”先后进驻行政和立法机关，例如创新及科技局局长孙东就是首位“港漂”局长。

至于90名立法会议员之中，也有多人是在大陆出生的“港漂”，包括严刚、张欣宇、洪雯。他们大多具有浓厚红色背景，不太懂粤语，在议会经常要用普通话发言。

根据香港《基本法》，特首由年满40周岁，在香港通常居住连续满20年并在外国无居留权的香港永久性居民中的中国公民担任。理论上说，“新香港人”在未来做特首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一般相信，这个群体更获北京信任，有利中央在香港行使全面管治权。

刘兆佳也认为，“新香港人”在香港较少利益瓜葛，更容易打破固有利益的掣肘，而且不受旧殖民地管治方式的熏陶，不会以旧的规章制度、管治作风及50年不变作挡箭牌，抗拒改革，更可能提出创新政策。他强调，香港选择治港人才，不应拘泥于旧香港人或新香港人，只要是人才就应该招揽。

不过，相比澳门民众对“京人治澳”并不反感，甚至有人觉得北京直接派人来做特首更好，目前大部分香港人对北京干预香港事务仍然颇为抗拒，“新香港人”一旦出任特首，未必能扮演好陆港桥梁的角色。

2020年，三名有中国大陆背景的“新香港人”成立政党“紫荆党”，扬言将招募25万港人为党员，被外界视为北京或有意以“新香港精英”取代原有的香港本地建制派，但至今仍未能取得立法会和区议会任何议席，反映香港人尚未接受“新香港人”。

实际上，一旦“新香港人”担任特首，香港的政治文化恐怕也会出现明显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新香港人”居港生活多年，在法律上毋庸置疑是“港人”，但他们不太熟悉香港，还算不算“港人治港”？会不会令外国对香港的“一国两制”增添不信任？这些皆是北京需要谨慎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