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红：李尚福落马凸显的反腐难题

在消失了近两个月后，原中国国防部长李尚福被官宣落马了。

在本星期二（10月24日）闭幕的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上，李尚福原本担任的国务委员、国防部长以及国家中央军委委员职务，都被免去，概括起来是“三免”。至于绯闻缠身的前外长秦刚，早在7月底已不再担任外长，而今是连国务委员身份也一并失去。

他们分别成了中共建国以来任期极短的防长和外长，履职时间刚好都是七个月。官至“副国级”的中国国务委员人数，也一下子从五人减剩三人。换言之，本星期二的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一口气免去了两名国务委员。

对于秦、李两人被免职的原因与问题性质，官方至今讳莫如深。但李尚福已八个星期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涉腐的传闻早已甚嚣尘上，落马也在各方意料之中。真正让人意外的是全国人大没有同步宣布接替李尚福的新一任防长人选。外界此前盛传具有顺位优势、年龄优势、又有实际军事经验的热门人选——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参谋长刘振立，没有脱颖而出获得晋升，中国防长一职暂时悬缺。

这个悬缺恐怕要持续一两个月、甚至到明年。这是因为，根据中国宪法规定，全国人大行使对国家机关领导人员的选举或决定任命权，全国人大闭会期间，人大常委会根据国务院总理的提名，决定国务院各部部长。而人大常委会，一般约两个月召开一次会议，以当前的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来说，它今年的第二至第六次会议，先后是在3月上旬、4月下旬、6月下旬、7月下旬、9月初和本月下旬召开，下一次会议可能要12月才召开、届时才宣布新任防长，会不会是当前受看好的刘振立，是另一个悬念。

今年59岁的刘振立是现任最年轻的中央军委委员，也是现役最年轻的上将，在军委中的排序仅次于李尚福，反映出他的能力与潜力备受肯定。刘振立和现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张又侠一样，是中央军委中少数有实战经验的高层，两人同期参加过越战、曾在1980年代激烈的中越两山战役中赴前线，立下重要军功。

当下中国防长“难产”，原因或许是经李尚福以及火箭军领导等多人落马后，中国高层认为在安排重要岗位时，须执行严格的审查程序，对当事人与所有相关人员的情况须掌握得更清楚，否则不急于补缺。最终，防长“难产”也反映出可信任的对象不易选定。

说起来，李尚福据信是在担任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部长期间，因军备采购问题出事，李尚福案还会牵扯出多大范围，他的前任装备发展部部长张又侠会不会也受牵连，正引起关注。

今年中以来，诸如火箭军司令与政委被“一锅端”，战略发展部司令巨乾生在两次重要公开活动中不见踪影，再再凸显中国军队整顿力度之深、之广。一些被调查的人员为自保再供出更多他人，坊间传说，受调查的对象、包括四大军工央企高层等已达逾千。以这几个月军队整顿力度之强，这数字不算出乎意料。

就李尚福落马对军队的影响而言，由于防长的主要功能是军事外交，偏向礼仪作用而非具体负责作战，所谓“位高权不重”，因此防长出事对于解放军的战斗力估计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但关键领域高层人员密集且迅速落马，不免让人担忧中国领导班子的稳定性。一方面，高层展示了对腐败问题的严正立场，坚决对军中利益输送机会最多、被形容为“肥缺”的装备发展部下手。另据财新网汇总，截至今年9月，被查处的中管干部已有36人，超越去年的总数。这足见十八大后仍有贪官“不收手”，不治不行，但频繁的人事变动也会造成人心不安，在须奋力重振经济的当前，不利于形成官员敢做事的国家治理氛围，甚至助长官场消极不作为的氛围。

为什么腐败问题总是根治不了？高压反腐在中国已持续了10年，但体制内的腐败现象依然普遍。个中原因早有不少分析，包括指向中国权力高度集中统一的体制，自下而上的民间与媒体监督无力，信息又不透明。

为了应对防不胜防的腐败风险，避免被贪腐分子合力蒙蔽，中共对官员进行大量思想教育工作，又采取巡视制度，手段和名目还不断丰富，如巡视全覆盖，巡视后再“回头看”、“机动式”巡视等等。但巡视的本质仍是运动式反腐，能收到一时之效，负面效应却会在更长时间内浮现，甚至产生反效果，例如让部分人形成侥幸心理与规避法则，整个过程还十分耗费人力。

要以较低成本、长期有效地预防腐败，信息透明与民间监督必不可少。否则，反腐的效力与认可度将逐年减低，近期众多官员落马说明这个现象已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