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玮：台海战车能刹住吗？

台湾赖清德在“双十”演说抛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无权代表台湾”的论述后，外界观察中国大陆何时会对台发动军事演习，四天后靴子落地。

大陆解放军东部战区清晨宣布，组织战区陆军、海军、空军、火箭军等兵力，于台湾海峡、台湾北部及南部、东部展开“联合利剑-2024B演习”，重点演练海空战备警巡、要港要域封控、对海对陆打击、夺取综合制权等项目，检验联合作战能力。

这场围台军演不仅进逼台湾的距离越来越近，也逼近作战实况氛围，甚至出现几个“首次”：辽宁舰航空母舰编队首次参与军演；海警首次绕台一圈，实行台湾周边海域执法巡查；大陆在军演示意图中标示台北、基隆、高雄和台东等六港口位置等。

军演无疑释放明确信号：一旦解放军真动手打，将封锁台湾六大对外联系的港口；出动航空母舰占据台湾以东咽喉要道，阻拦美国等外部力量对台输送支援；海警围台将发挥第二海军作用。

解放军选在清晨天色仍暗时发动演习，同天即宣布军演结束，相信也是一种心理战：趁台湾民众还在熟睡时动手，一觉醒来战事已开打，一天之内可拿下台湾。

这是北京自今年5月赖清德就职演说之后，再次发动围台军演，显然仍冲着赖清德讲话。

大陆央视旗下微信公众号“玉渊潭天”同天发文，对赖清德双十讲话表达强烈不满。

文章指，外媒称赖清德讲话对两岸关系叙述变得“温和”是错误的，并指这样的论调不仅被台媒采纳，其背后还“藏着用心险恶的叙事”，即当台独分裂分子伪装起来，那大陆就不能再利用演习震慑这些人，否则就是破坏两岸现状。

文章引述不具名专业人士定调，赖清德讲话的本质进一步强化两国论，并指他“彻底摒弃两岸的语态，以所谓‘国家’语态来与大陆对话”。

在北京看来，是赖清德的台独讲话先挑衅，破坏两岸现状。在台湾和华盛顿看来，则是解放军围台军演在挑衅，试图改变现状。是谁先挑衅？这像是先有鸡或先有鸡蛋的问题，无解。

台海局势最吊诡的是，全球都不愿看到台海战火引爆，美国表示严重关切并呼吁北京克制、欧盟同样呼吁克制，两岸也都不愿打仗。但两岸的言行和反应，都一再把紧张局势推高、把台海推向火海。

2024年B版军演之后，还会不会有C或D版？即便今年不再有，明年肯定还会出现2025年A、B等演习。会不会总有一天擦枪走火？下一次，参与军演的大陆海警，会不会试图登检台湾民用渔船及商船？台湾又如何因应？

当台海紧张局势螺旋式上升至顶点时，结局会是什么？

台海悲剧的根源，在于两岸都认为是对方先挑衅，自己才是站在正确的一方，都不愿踩刹车。一旦战火引爆造成难以挽救的惨况时，回首当下，双方是否都懊悔当初为何不少说句话、少动点手？

当然，两岸目前并非频临战争边缘，距离战火一触即发的沸点，还有一段可波动空间。

赖清德的台独史观再明显不过，台独意识的论述也比蔡英文更完整、直接。“中华人民共和国无权代表台湾”、“中华民国已经在台澎金马落地生根”，将两岸关系与历史清楚切割，没有一个“独”字，却完整表达“两国”的意思。不过，赖清德跟历任台湾绿营总统一样，只要神智正常，都不会宣布法理台独。

北京无法容忍任何形式的台独，但中共的中心任务是推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并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任何战乱或动乱，只会打乱这个进程。倘若没有十足把握能在美国介入的情况下取胜，以及还未做好接管台湾的准备，北京保持战略定力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美国在俄乌和中东两条战线上已疲于奔命，国内问题也不少，不会想再卷入多一场战争。一旦台湾守不住，美国不仅从此没有台湾牌可打，第一岛链少掉台湾这一块，其整个亚太战略框架也将轰然倒下。

因此，继续维持现状，符合各方利益。解放军虽猛秀肌肉，却也保持克制。

按台湾国防部的说法，共侦获125架次大陆军机为单日之最，其中90架次进入台湾应变区。

不过，大陆军机和军舰没有逾越台湾24浬邻接区，大陆也没有宣布任何实弹演习或禁飞区，台湾也未发现任何导弹发射的迹象。2022年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访台后不久，解放军发射的导弹穿越台湾上空。台股今天也不受演习冲击，加权指数收市升0.32%。

北京已通过官媒表明，对台实战化演习正在日常化，军演是“悬在台独分裂分子”头上的一把利剑。

这相信不会停留在口头威吓。当红绿无法坐下来谈，双方都认为是对方先试图改变现状时，“你讲话我军演”就成为一种互动模式。日常化军演若步步升级会让人极不安，但也可能因为太过日常而变成震慑力递减的“现状”，前提是绝不能擦枪走火。